想起小时候刻窗花【散文】
●郝惠文
春节快到了，逛了一趟年货市场，看到了琳琅满目、火红火红的那一片，喜庆欢愉的对联和千姿百态的窗花，我不禁回想起小时候过年之前在家刻窗花的情景。
记得上小学的时候，每当春节临近，塘沽解放市场和一些街面上也有卖对联和窗花的，不过买的人不多，绝大多数人家还是自己写或请人写对联，家里人自己剪窗花。而和我般般大的女孩子们，便成了家里剪窗花的主力。
那时，倒不是人们买不起对联和窗花，而是觉得由自己家人亲手写对联、刻窗花，对于年来讲是一种恭敬与尊崇，就像除夕之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，欢欢喜喜包饺子一样，是一种过年的仪式，是一种过年的程序。
我家每年贴的对联是哥哥写的，窗花是我自己动手刻的。一开始，我也是学着用小剪刀剪窗花，但剪窗花一次只能剪一两张，费事费力。如果用小刀刻窗花，一次可以刻五六张，而且线条流畅细腻，刻出来的窗花干净漂亮。
春节的窗花，是我自己动手刻的。
刻窗花要有纸样，这些纸样来自于上年留下来的窗花和从小伙伴们那里借来的新款。因此，能刻的窗花样式越来越多，图案也更加精致好看。我常刻的窗花，有传统的聚宝盆、和平鸽、肥猪拱门，还有新款的喜鹊登梅、连年有余之类。
我把选好的窗花用水沾湿，贴在一张白纸上，然后点根蜡烛。那时的蜡烛质量不好，一点就开始冒黑烟，这黑烟正好被我用来熏烤纸样。我拿着贴妥窗花的白纸，侧着靠近蜡烛，让黑烟渐渐地把白纸熏黑、烤干。
这可是个技术活儿，白纸靠蜡烛远了，熏不上，靠近了，又怕烤糊或烧着了，必须把握好尺度。纸样熏好了，轻轻把上面的窗花拿掉，白纸上清晰地呈现出黑白分明且丝毫不差的窗花图案。
接下来就开始刻窗花了。先把买来的红纸裁好，一叠五六张，把纸样放在上面，用针线把红纸和纸样的四个边儿缝在一起，固定好，然后放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，手指握紧一把细长且两头有刃的刻刀，沿着纸样上的黑白界限，一点儿一点儿地把熏黑的区域刻断，并且剔除掉。
最难刻的是聚宝盆，因为尺寸大，花样繁，有时要刻上一整天。肥猪拱门要用黑色的电光纸来刻，还要在肥猪身上配上五颜六色的彩纸，也是要费一些功夫的。最简单的是和平鸽，因此刻得最多，用来送给左邻右舍和小伙伴们。
刻窗花要有足够的耐心，还要有一定的功底，要稳、准、精。拿刻刀的手要稳，不能抖，下刀要准，不能刻到图样白色的区域。要精，尽量一刀刻透，不留毛边。一开始，我刻不好，经常出废品。慢慢地掌握了技巧，手法越来越娴熟，一招一式，一丝不苟。心里怀着一份虔诚和祝愿，仿佛刻下剔掉的部分是一年的烦恼和戾气，留下的都是快乐和圆满。
刻窗花，满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。
那时候，刻窗花就像如今绣十字绣，是会上瘾的。好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、六十年代初，没有电视，没有手机，也没有那么多的娱乐活动，时间对于我们这些孩子们来说，是足够用的。刻好一幅，又迫不及待地开工，一幅接一幅，一直刻到年根儿底下。
每当一幅窗花刻好，轻轻地揭开上面那层白色的图样，精致漂亮的窗花立刻展现在眼前。那喜悦兴奋的心情，是后来花钱买窗花时绝对体会不到的！
这是自己的劳动成果，自己的心血。看着自己刻的窗花，似能看到那盼望已久的、辞旧迎新的春节就在眼前。
那时，我家有五间土坯房，是那种老式的窗户，下面有三块固定的玻璃，上面可以打开的那部分是糊着白纸的。进了腊月，扫完房，换上新的窗户纸，屋里显得亮堂多了。待到年根儿二十九，我和家人一起把窗花一张张地仔细贴在窗户上。
从外面看，窗上似有一簇簇山花烂漫，从屋里看，红彤彤一片，喜庆得耀眼。大门贴上哥哥写的对联，火红火红的，新年的气氛顿时溢满了我家的小院。走出院门，整个胡同里，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。各家大门上都贴上了醒目的大红对联，各家的窗户上贴着的窗花争红斗艳。那时候，贴对联，贴窗花，就是春节到来的标志。对联，写满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，窗花，刻满了人们对幸福未来的期盼。希翼春节的到来，人们会梦想成真，实现自己的美好心愿。
除夕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。
几十年过去了，许多往事已经淡忘，可儿时那每年刻窗花的情景，却是记得越来越真切。童年时的春节，虽然没有现在春节的物质丰富与色彩斑斓，但我还是被那时春节的淳朴与祥和，还有那永不消失的美好记忆深深地感动着。每次想起，心中充满了温馨与留恋。
2019年元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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